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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0章 心事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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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妙懿回到王府之後,她仍然忘不了慧嬪當時的表情。

她甚至後悔對慧嬪透露了這個真相,盡管她相信慧嬪的人品。

至於安王府的姬妾如何如何,有人如何的含沙射影,居心不良,應該都同她沒有任何關系。最多也就是安王治下不良,強搶民女罷了。而且又是多年前的事情,即便追究也未必有證據。實在鬧得大了,也可以將事情全部推到劫匪身上,同安王又有何幹系?

至少此事同她沒什麽關系,頂多就是巧合罷了。

回想那一年發生的事,妙懿只覺頭痛欲裂。

那時安王帶兵平叛,禍首蕭家大公子蕭明拓從密道中逃脫,幾經逃亡,最終被判變的部下砍下人頭,慘死於衡江畔。

京中的豫國公府似乎早就得到了消息,蕭明達帶著一家老小,連帶著魯陽郡主在內,全都在一夜之間消失,不知所蹤。而在混亂中和妙懿分開的蕭明鈺則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,下落不明。

而妙懿自己也付出了將近三年的代價。她被困後宮,以青燈古佛為伴。一場彌天大禍就這樣隨著歲月的流逝緩緩流淌出了世人的視線。

似乎一切都沒變,似乎一切都變了。

她下意識的去撫腕上的玉環,卻一下摸了個空,這才想起她已有一陣子沒有戴了。她呆了一呆,終於長長的嘆了口氣。

桌上的茶水從熱變溫,妙懿抿了一小口就擱下了了。剛欲喚懷珠換上熱茶,就見房門一開,懷珠氣哼哼的走了進來。

妙懿見她面色不善,就只有事,遂問:“這一日我不在,可是誰又鬧了?”

“還不是那兩個不省心的!”

妙懿見她火氣不小,想逗逗她,便打趣道:“好了姑奶奶,咱們府裏這些人誰不憑你收拾調理,何必動這麽大的火氣?”

要說她這次回來最大的變化,恐怕就是治下較嚴——也不得已,不嚴便無人服氣。誰叫她曾有過一陣子不在府中?山中無老虎,猴子稱大王,一個個都翻了天了。

懷珠撅嘴道:“那些下人都是看主子的眼色行事。我哪裏管得了主子間的事呢?”說著,立在一旁生悶氣。

妙懿忍不住笑道:“憑她們鬧去吧,府裏又不是沒有規矩。等他們鬧得大了,我也能好好整治一番。”

懷珠聞言,眼前一亮。她湊近妙懿,一臉期待的道:“小姐,莫非你真的下定決心要好好整整那兩個無法無天的不成?”

妙懿緩緩道:“那要看她們究竟鬧到什麽地步。”

“魯姑娘到了。”

守門的小丫鬟打了簾子,魯繡月蓮步纖纖邁過門檻,撲面的清涼感頓時將一路的暑熱驅散。她微微擡眸,已瞧見一片錦繡之中坐著兩位麗人。

正中上坐一女子,身穿家常衣裳,發髻上只簪了兩支碧玉發簪。雖無過多裝飾,卻光彩照人,顧盼間帶著天然的魅惑。其容色縱然身為女子見了也要眼紅心熱。

魯繡月不敢多看,偷眼去瞧坐在左邊上首的女子。雖也是美人,但同上座那名女子相比,這位卻差了許多。魯繡月羽睫輕垂,迅速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自己和此女的差距,倒也不分伯仲。況那人雖早早生有一子,可那孩子並不得瑞王的心。如今更有了天姿國色的瑞王妃在,恐怕秦側妃今後也就那樣了。

魯繡月思索間已蹲下身去請安,瑞王妃和藹的道:“快請坐吧。懷珠,上茶。”

魯繡月見懷珠捧了茶來,略覺不安,微微欠身接過。再看坐在自己斜對面緊挨著瑞王妃位置上的秦側妃,此刻正遠遠的翹著下巴盯著自己看。然而她的眼珠卻是淡漠無光的,根本映不出她的影子;只有在同瑞王妃說話的時候,那眼珠子才是亮的,神采斐然的。

她握緊手裏的帕子,頭不自覺的垂了下去。

“魯姑娘不必拘謹,到我身邊坐吧。”

瑞王妃發話,魯繡月本要客氣一下,推辭一番的。然而此刻她卻不知怎的,並不想退讓。

“謝王妃。”

秦蕊姬見魯繡月施施然在自己的正對面落了坐,心內隱怒,冷笑了一聲,道:“魯妹妹還真是不見外。”

魯繡月貝齒輕咬下唇,隱忍不言。

瑞王妃似乎心情愉悅,閑聊過後,留下二人用午飯。

依舊是瑞王妃上座,秦蕊姬坐在她的下手。秦蕊姬坐定後,就見魯繡月遲疑了一下,終於蓮步姍姍行至瑞王妃身側,福身一禮,輕聲道:“繡月為王妃布菜。”

說著便從丫鬟手中接過布菜用的象牙長柄紫檀木鑲銀的筷子,伸手去夾圓桌中央擺著的那道松鼠鱖魚。瑞王妃忙說:“罷了罷了,何必如此見外,這屋子裏服侍的人還嫌不夠多嗎?你好歹是個有體面的,快些坐在我旁邊,咱們娘們幾個好好吃飯。”

恰好懷珠從外面進來,見狀忙走過去從魯繡月手中將筷子搶回,一疊聲的道:“姑娘怎還站著?快坐,快坐。”又罵丫頭們:“沒眼色的東西,姑娘金玉一般的人物,你們也敢欺負,還不過來服侍著?”

地上立著的丫鬟們慌忙趕上前來挪椅子的挪椅子,擺盤子的擺盤子,團團將魯繡月攙扶著坐了下來。

瑞王妃見她羸弱,憐愛的道:“我打小長在北疆,初來京城時也不習慣。你生於江南,恐怕更不適應。若有難處,只管同我說便是了。我也和你們王爺一樣,心裏是疼你們的。”

她說這話其實並不僅僅是客套。看魯繡月的形容舉止也並非小戶出身,卻連個正經身份都沒有,也難怪秦蕊姬欺負她。

魯繡月想到近來受到的種種委屈和難堪,忍住陣陣心酸,垂頭不語。其實她並非不怨瑞王妃。

在她回府之前,瑞王因時常去看她,秦蕊姬就算常常冷眼,卻也不敢太過。若說恩寵,她也算獨得。

瑞王那樣的男子,哪個女子見了能不愛呢?她也著實癡心妄想了一回。那時雖無名份,可滿府中誰提到西跨院住著的那位不高看一眼?偶然遇見一回體面的管事仆婦,個個都畢恭畢敬,大氣也不敢喘。連身為正經側妃的秦蕊姬也對她十分忌憚。

那時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。

她甚至幻想瑞王能早些登基,這樣她就可以得到身份,名正言順的跟在他身邊。她那時也是知道瑞王妃的存在的,也聽說她當年的盛寵,瑞王如何癡心。她雖暗暗嫉妒,但瑞王妃究竟只是個模糊的影子,似幽暗夜色中的下弦月,窄窄的一條月牙散發著模糊的光暈,輕易就被漫天璀璨的星光所掩蓋。

那個時候的她,太過天真。

自從瑞王妃回府之後,瑞王就再沒有去看過她一次。

一次也沒有。

她忍住眼淚,擡眸時剛好對上瑞王妃關切的目光。那傾城的容色仿如八月十五的滿月,那逼人的光芒令萬物無處躲,無處可藏。

……那樣千嬌百媚的美人呀……

如果她是男子,真的寧願為這樣的美人而死。

“魯妹妹這是怎麽了?”

妙懿見她滾下淚來,不知何故。魯繡月起身告罪,說身體不適,想先回去休息。

秦蕊姬涼涼的道:“魯妹妹身子弱,大暑日頭下許是曬暈了。這回可千萬別中了暑氣,否則王爺知道該心疼了。”

“心疼什麽?”

秦蕊姬話音未落,只聽得一陣靴子響,從門外走進一人。但見他身長玉立,金冠寶帶,容顏俊美,其餘非凡,不是瑞王又是誰?

秦蕊姬差點將舌頭咬掉,忙忙的隨瑞王妃站起身迎過去請安。瑞王笑著伸手將妙懿扶起,輕聲湊到她的耳畔問道:“我不在時可否覺得無趣?”

妙懿見他如此輕佻,暗暗推了他一把,瑞王這才笑呵呵的站直了身子。他回頭瞧見秦蕊姬和魯繡月也在,說道:“都起來吧。”

他拉著妙懿在榻上坐下,懷珠捧上茶來,瑞王接過飲了起來。妙懿見他身穿宮服,遂催他去內間更換了再來。瑞王握住了妙懿的手,笑道:“孤想起一樁事來,還請王妃娘娘幫上一幫。”

妙懿見他眼神不善,卻又怕他在人前作出輕薄之舉,只得遂了他的心願,同入內室。

魯繡月立在門口,怔怔的看著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房內,不覺呆住了。過不多時,忽聽房內傳來一聲小小的驚叫,而後又沒了動靜。

又過了好一會,只見懷珠帶著幾名丫鬟從房內步出,笑著對二人說道:“王妃身體不適,今日就不能招待二位了,請回吧。”

秦蕊姬理了理衣裳,站起身就走。魯繡月卻似慢了一拍,楞楞的問懷珠道:“王爺在做什麽?”

未等懷珠開口,秦蕊姬的嗤笑已灌了魯繡月滿耳。魯繡月登時羞得面紅耳赤,扭身就走。

瑞王會對國色天香的瑞王妃做些什麽,傻子都能猜到。

魯繡月踉蹌著出了門,在太陽底下站了半晌方才慢慢往回走去。

卻說懷珠在外面等著,一直等到了這日天光放暗方才聽見瑞王的召喚,入內伺候。房內有些幽悶,鼎爐中燃得杜若之香嗅上去似乎都比平常濃稠了些。懷珠低著頭立在床邊,只聽得帳內“嚶嚀”一聲,瑞王妃嬌懶的開口道:“殿下不可失信於妾。”

瑞王輕聲笑了起來,緊接著便是一陣細密的低語之聲。至於說得是什麽,因隔著帳子,也聽得不甚清楚。

懷珠打了個哈氣,心裏琢磨著看這光景,一時半會還用不著她。待要悄悄退出去時,只聽瑞王妃隔著帳子問道:“什麽時辰了?”

懷珠忙取出懷表看了一眼,說:“酉時剛過。”

“嗳呀,都怎麽晚了,該起了。”

帳內窸窸窣窣一陣響動,卻聽瑞王低沈著聲音道:“不許再亂動了。”

“殿下……”瑞王妃弱弱的剛吐出兩個字就再也沒了聲音,懷珠知道這算是沒完了,偷笑著捂嘴悄悄退了出去,一邊命人備飯,一邊又傳熱水。待飯熱了兩遭,水傳了三遍過後,瑞王方才偕同瑞王妃出了內室。

吃飯的時候只見瑞王一臉的神清氣爽,瑞王妃卻坐得有些別扭。瑞王時不時的囑咐侍女為瑞王妃添添飯,十分體貼。瑞王妃卻似乎不太領情的模樣。

別別扭扭的用過了晚飯,良辰過來請瑞王去書房,說詹士府的人正在那邊候著。瑞王這才起身,見瑞王妃也要起來相送,忙身手扶住她的腰身,低聲在她耳畔說了些什麽。聽得瑞王妃面染桃花,斜嗔了他一眼。瑞王哈哈大笑著帶著從人走了。

瑞王走後,瑞王妃也沒了食欲,命人將殘席撤下,接過茶水漱口。懷珠很有眼色的將閑雜人等全都打發了,笑嘻嘻的問道:“小姐可將事辦成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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